記憶的風景―「記憶與遺忘」導讀有聲書之1

 

       記憶很奇怪,有時候我們想忘掉的事,卻不斷前來糾纏著我們;有時候很想記住的事,卻偏偏一點印象也沒有。

  更多時候,當年以為重要得不得了的生命里程碑,現在回顧卻雲淡風輕了無痕跡;反而是一些偶然碰觸的吉光片羽,卻鮮明得宛如昨天才發生。

    是的,想記的的事不住,想忘的忘不了。

    「記憶的風景」跟「遺忘的慰藉」這兩本書就是在探討有關記憶與遺忘這件人人關心,但是卻又不太了解的現象。

    作者杜威德拉伊斯瑪是位心理學教授,一輩子研究人的記憶,這兩本書用深入淺出的故事與例子,介紹了一百多年來對於記憶跟遺忘的科學研究。

    我們為什麼想起,又為什麼遺忘?作者在記憶的風景一開頭就說,記憶有其自由意志,當我們告訴自己,我們必須記住這件事,必須銘記這一刻,不能忘記這種神情,這種感覺,但是,結果不到幾個月,甚至不到幾天,便會發現記憶已不如當初的感覺。

    就像愛麗絲漫遊仙境這本世界名著裡有一段有趣的對白。

    國王說:「最恐怖的那一剎那,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忘記。」皇后卻接著說:「你會忘記的,如果你不把這件事寫成備忘錄,你會忘的。」

    的確,記憶就像狗一樣,窩在牠自己想待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們命令記憶「不要」保存某些事,它也從來不會聽我們的話,這時候,記憶還是像一隻狗,啣回我們丟棄的東西,朝我們搖尾巴。

    記憶很神祕,但是對我們個人而言,又非常重要。

    沒有記憶,我們就不知道自己是誰,過去曾經是什麼?在可想像的未來又將有何發展。我們知道「我是誰」主要是因為我們記得自己做過什麼,想過什麼,,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而且我們之所以能思考,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或是與別人的互動,都是因為我們具有記憶。

    我們是自我記憶的總和,它提供持續的自我意識。改變記憶,我們就改變了身分。

    因此,假如記憶就是自我存在的基礎,那麼失智症症就是最殘酷的疾病,就像是延長的死亡,隨著過往的記憶一天天消失,我們也一點一點的死亡,我們這個與眾不同的獨特個體,也一天一天地不見。

    我們常會用大腦與電腦互相比擬,包括記憶的登錄與提取這些名詞也引用自電腦科學,但是在實際運作上,兩者是大不相同的,主要是人腦是大自然演化出來的,電腦是工程師設計出來的,因此電腦是依循嚴謹的邏輯程序來運作,像自動化工廠的運作,非常合理且有效率,但是大腦就沒有那麼井井有條,有學者比喻,大腦的運作與其說像是電腦,不如說像是一間忙碌不堪的中餐廳,裡頭又擠又亂,顧客與服務人員在狹小空間裡來來去去,但是雖然紊亂,但最後總能把事情辦妥。

    對一個工程師來說,若是需求改變,需要一個速度更快,容量更大的電腦,他一定希望從頭開始設計一個全新的電腦,不願意在舊的程式軟體與硬體結構上修修補補。但是對於人類的大腦而言,雖然隨著環境的改變,生存的需求與挑戰也不同,但是生物也只能經過演化的天擇,逐漸地適應,簡單講,就是必須穿著西裝來修改西裝,因此大腦的記憶系統與各種功能,往往是疊床架屋,有時候某個功能由很多組織都可以完成,又有時候一個器官兼著完成很多的功能。

    就像記憶一樣,以電腦的標準來看,很不精準,但是大部分時候,大腦都會把我們需要的東西告訴我們,即使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它也能合理化出一種說法來告訴我們,換句話說,我們的腦袋會發明一些細節,自個兒編造出一個連貫而合理的故事。

   我們所能回想最早的記憶是什麼時候?

    有學者認為,因為我們現在已經習慣用言語去回憶以前的事情,所以對於還沒學會說話的嬰兒時期的內心世界是無法再回溯的,甚至已經牙牙學語,但是在「自我」,也就是分得什麼是我,什麼是其他人其他東西,這個「自我」的認知若是還沒有完成,那麼是很難記得曾經在我們身上發生的事,這個階段所有的學習與經驗或許只能是個體本能對外界刺激的反應而已。

    大部分的嬰兒,大概在十八到二十四個月時,完成了這個「我」的概念,因此,不知道什麼是「我」,那麼「我」記不起來,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有人認為,儲存長期記憶的大腦結構要到三歲才成熟,所以三歲以前的事,很難記得住。

    不過,雖然記不得三歲以前的經驗,但並不是指三歲以前就沒有學習能力,或者學習是無效的,相反的,人類三歲以前的學習很重要,也能夠學會很多東西,只是對於這段時期的學習經驗,後來沒有辦法回憶起來而已。

     還有一種更嚴重的童年失憶症,罹患這種病的人不只是忘記學齡期的經驗,連自己青春期發生的事,也不再記得,通常得到這種病的人都是對孩子太過挑剔,以「我是為你好」而整天嘮嘮叨叨批評指責自己的孩子。

    他們似乎完全忘記自己也曾經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往往自己當年最討厭大人講什麼話,到如今卻自然地說出那些惹人厭的話。

    我們的記憶一方面會因為新的經驗而重新建構對過往的回憶,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在接受外界新的訊息時,大腦會不斷根據自己過去的背景知識與經驗,自動地選擇與詮釋這個新資料,換句話說,大家都讀同一個文本或看同一部電影,每個人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也可以講得更極端一點,我們知道要看什麼時,才看得見什麼,或者我們只看得到我們預期中的,或看得懂的東西。

    因此對於困難的新概念或複雜的新領域,必須跟我們過去已經了解的背景知識相連結,大腦才能夠記得住,這也是為什麼在課堂上,老師教新的課程時都必須舉例,目的就是利用這個我們已經理解的例子來跟新的概念作連結。

    簡單講,大腦的認知過程,一方面是由上而下也就是由已知看到未知,但一方面卻又由下而上,透過我們的各種感官來接受外面訊息,但是這些新訊息若能被我們接受與理解之後,卻又能回過頭來改變原來的認知。

    很多時候我們自己明明知道記得某件事,但是就是想不起來,這是因為遺失了提取記憶的線索。

    因此,若能增加這件事情不同的提取線索,就能增強對這件事的記憶,聯想就是其中一種方法。

    另外就是增加熟悉度,也就是反覆背誦,目的是讓這個記憶的神經迴路粗大一點,來增加提取的容易程度。

 

    另外有一種遺忘是我們以為自己已經記住了,但是其實那些想記住的事並沒有從短期記憶順利存儲成長期記憶,因為長期記憶需要神經迴路的「固化」,而「固化」需要花一些時間,若沒有給予良好且適當的環境,我們原以為很認真地一直背一直背,卻也一直忘一直忘。就像車禍的病人常常想不起意外發生前幾秒鐘所發生的事情,就是短期記憶沒有順利儲存到長期記憶的緣故。

    大腦長期記憶的儲存方式及提取,非常神秘且複雜,至今還不是很清楚整個運作的機制。

    目前大致了解的是,當一個訊息要登錄到大腦時,是被切割得破破碎碎的,而且灑得到處都是。比如說,當我們看一幅圖畫時,並不是整張圖完整地儲存在某個神經迴路裡,而是拆解出直線、斜線,分別放在不同地方,顏色也是如此,各種不同顏色散落在不同神經迴路,當我們想回憶這張圖片時,就必須從許多不同神經迴路提取,然後再重新湊成一整張圖。

    我們要記憶某個專有名詞也是一樣,每個音節,每個子音母音都儲存在不同地方。大腦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目前找不到什麼合理的解釋。

    因此記憶不是我們以為的一個一個事件檔案的集合,掌管記憶的地方也不是單一的組織,而是由位在不同區域的許多神經細胞共同運作的結果,有一點類似「零存整付」,也像貨櫃或倉儲,每一個長期記憶都被分門別類的拆解、分散然後打包存放在不同的貨櫃裡。

    我們要回憶時,也就是要提取這些訊息,就會啟動幾個關鍵的電子迴路系統,然後將散布在不同地方的材料集合起來,這時這個記憶就會浮現到我們的意識層。

  記憶的分類方式非常多,也有學者將記憶區分成了語意記憶跟情節記憶。研究發現,人們會對同一個句子出現兩條不同的遺忘曲線,也就是對聽過的詞句當中,究竟使用那一個字句,也就是原樣複製的準確用法,隔天就想不起來,甚至不到半天就忘了,但是對那個句子的意思,即使過了一個星期,仍然記憶猶新,人的記憶不是全有或全無,可見得腦神經儲存與提取的機制是很多層次,很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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