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教會我們的人生大事

  這一期「生命雜誌」的專題是「電影教會我我們的生死大事」,其中有一篇是記者採訪我,希望我推薦一些適合闔家觀賞談死亡的電影。

    其實要跟孩子談死亡的議題很不容易,在訪談中我分享了幾個去年底在不同場合導讀電影的經驗。

    這些年常有機會導讀電影,最近的一次是疫情期間六月初,在家裡幫國家圖書館拍了四部電影導讀的影片,其他大多是應邀到各學校或機關團體辦的演講中介紹電影,其中我最喜歡的是小規模的親子電影導讀,人數不超過三十個最理想,一起觀影後分成大人一組,小孩三組,然後分組討論與分組比賽提問的數量,然後我就各組提出的問題與孩子們討論。

    因為有比賽,孩子就會積極參與,而且題目是他們提的,我回答或再丟回一些值得進一步思索的追問,通常他們會聽得很專注,互動的氣氛也會很棒。

    人數不能太多的原因是才能讓每個人都參與,不管提問或回答,都會有點為「小組爭光」的榮譽感。這種討論方式,我在小學、國中與高中都帶過,效果非常好。

    後面附上記者所寫的電話採訪稿。

 

記憶,就是永遠的存在

    印度貧民窟有一對小兄弟,住家附近開了一間高級披薩店,他們想吃披薩卻沒錢買。阿嬤看著宣傳單上的照片,依樣畫葫蘆做了個披薩,小兄弟覺得不像,於是撿煤碳賺零用錢,好不容易存到一點點錢可以買披薩,卻因為穿著破舊被店員趕出來。回到家裡,小兄弟意外聽到阿嬤驟世的消息……

    「為什麼阿嬤會死?」今年初,山上部落小學舉辦《披薩的滋味》電影欣賞會,六個小組的孩子們不約而同提出相同問題。

    「不管親人離開這個世界,或到遠地工作不常見面,只要我們想到對方,他就會活在我們心裡,永遠陪伴我們。」那天的導讀者李偉文,他是牙醫師,也是親子教養作家、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看到孩子們提的這個問題,他坦言十分意外,因為電影主要探討印度貧富差距問題,阿嬤過世只是其中簡短片段,沒想到竟然引起這麼多小朋友注意。

    與主辦單位深談之後,他了解,原來部落孩子幾乎都是隔代教養,影片中的阿嬤的死才會引起共同關注。

    帶孩子從知識面探討

    「電影和原著各有所長,文字可以描述得非常細膩,電影則將有很多細節化為場景,讓觀眾很快進入情境,深入議題。」李偉文有一對雙胞胎女兒AB寶,他從孩子讀國小開始,經常挑選適合親子觀看的電影一起欣賞。也經常受各單位邀請,帶領親子電影導讀活動,探索「人與自然」、「人與他人」、「人與環境」之間最恰當的關係,其中包括生死議題。

    不過他坦言,引導孩子討論生死議題必須謹慎,一般人沒受過心理諮商或教育輔導的專業訓練,最好不要特別討論,以免引發孩子的恐懼心理。

    他以自己為例,在引導孩子觀看《點燃生命之海》、《潛水鐘與蝴蝶》等碰觸生死的電影,所談的內容偏向知識性,比如安樂死,討論人應該怎麼好好死去,或環保葬等環境保護議題,也會趁機告訴孩子,一起看《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時,他也是以知識角度和孩子討論對每一種行業的尊重。

    所愛的親人活在心裡

    如果從心靈層面對孩子談生死,《可可夜總會》是他最推薦的電影之一。這是一部可愛的動畫片,以墨西哥傳統的亡靈節為背景,在一年一度的節日裡,人們會請過世的祖先回來團聚,沒有恐怖哀傷的氣氛,只有無比的溫馨快樂。

    主角小男孩喜歡音樂,想去參加比賽,但是家人因為祖先追尋音樂之夢拋棄家庭最後喪命,對於這件事始終無法釋懷,因此說什麼都不讓他碰音樂。在一連串的波折之後,祖先化解了和家人的誤會,小男孩也因此得到祝福,展開他的音樂之旅。

    李偉文經常在宗教博物館等許多活動場合導讀這部電影,「在墨西哥人的傳統觀念裡,如果過世了還被在世的親人記憶,哪怕只有一個人記得,他就依然存在,只不過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那裡依然有歡笑和幸福;但是如果大家都忘記他,他就真的永遠消失了。我會告訴孩子們,過世的親人活在我們心裡,我們會記得他的好,死亡並不是終點。」

    李偉文大量閱讀古今中外文學作品,指出中西方都有類似的觀念,包括近代作家張愛玲、朱天文,都曾在作品裡傳達人的多次死亡─「當你被記得,你就活著,被忘記就死亡;當你又被回憶,你又活著,這個過程反反覆覆,直到連記得你的人都不在了,那就是真的死亡了。」

    好好告別的儀式

    在新竹影像博物館主辦的活動中,李偉文受邀為親子導讀《小路與我的秘密驛站》。這是一部日本電影─

    小女孩被同學霸凌,十分寂寞,唯一朋友是一隻名叫「小路」的小狗。有一天下課回家,家人告知小路已被車撞死,她無法接受沒有親眼看見的事實,一直相信小路還活著。

    後來,她遇見一位開咖啡店的爺爺,雖然喪子幾十年,爺爺仍無法相信當年還是中學生的孩子溺水失蹤。一股強烈希望再次看見所愛對象的信念,他們終於見到小路和爺爺的孩子一起玩耍的畫面,彼此度過溫馨的時刻,完成最後的告別。

    「在華人傳統的習俗中,人死後有七個『七』,每一個『七』都是讓在世的人能逐漸接受親人死亡的事實。」李偉文表示,包括告別式等傳統習俗之所以能流傳下來,有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除了表面的儀式,我們應了解深層的內在,和親人好好告別,接受他離開的事實,然後帶著他的愛繼續未來的生活。

    將生命擴大到環境之愛

    電影在某些程度上反映現實人生,而人到中年時看望自己的下半輩子,《積存時間的生活》可說是李偉文的心情寫照。

    日本建築師津端先生和妻子退休後過著恬適的田園生活,導演在津端先生在世的最後兩年開始記錄他們的日常,夫婦倆生活簡單,所用物品寧可選擇質料較好的,因為他們不希望東西只用幾次就損壞;如果物命可以延續百年,留傳給下一代使用,才是對土地及環境友善的做法……

    一直到津端先生過世,太太英子仍一貫維持簡樸的生活,也曾經來台灣分享她對生命的看法,這部紀錄片引起很大迴響。

    七年前,李偉文和一群各行各業的好友在台南購地,展開「蝸居」計畫;原本打算蓋一棟符合環保訴求的公寓,退休後一起共同生活,並發揮所長服務當地。這個構想後來在國內許多地方遍地開花,出現不少類似概念的共居社區。

    「我們的設計圖已經出來了,但現階段還不急著實現,因為我們的願望愈來愈大,現在的想法是推廣可以使用百年的自然住宅,目前正在積極籌畫中。」李偉文希望透過電影,讓大眾看見個人的生死觀可以擴大到對環境的愛,為後世留下有形與無形的珍寶,在有限的時間裡做無限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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