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讓環保成為最大公約數

 有一些伙伴曾問我,為什麼要參加許多與荒野看似不相關的會議或活動?他們知道我平日要工作看診以養家活口,再加上荒野原本就多得不得了的活動與各種義工訓練,若是連一些與荒野,甚至與整個自然保育或環境保護幾乎不相干的聚會都去,我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其實真的很感謝這些伙伴們的關心與貼心,可是,或許大家無法感受到我內心裏的焦慮與隱憂,因為我這些年來深深體會到,台灣環境保護最重要的關鍵,是在環保團體之外啊!是在社會上百分之95以上,對環境不關心也沒有行動的人啊!

  我有好幾次經驗親自聽到或聽伙伴轉述官方或開發業者或利益團體的人說:「反正他們環保團體,一定就是會反對的!」

  一旦被認定是「一定會反對」,而且這些人只是「一小撮人」,那麼,我們這些環保團體自以為代表「社會良心」的訴求,在那些有決策權的人心中,已不佔有關鍵份量,因為他們已根深蒂固認為──你們這一小群不食人間煙火的環保份子,反正我們怎麼做你們都會反對,那我何必理你們!敷衍敷衍就是了!

  相對而言,若是其他一些社會各階層人士,一些他們意想不到的人也表達不同意他們的做法時,官方或業者就會重新思考:「咦?!連他們也反對,那麼是不是社會大多數人都不贊成?」

  這種意見的表達,愈是間接愈是有效

  直接的話,決策者會以為這些裹著不同外衣的只是環保份子的偽裝或是被環保份子游說或「脅迫」來表示立場。

  所謂間接的,就像行銷學所談的「夏娃效應」,影響我們判斷與選擇的,往往是一些細微且不經意的事件。往往決策者周邊朋友的閒聊,或者所謂「枕邊細語」,那種一言半句的評論,反而勝過洋洋灑灑數十點理由的環保團體說帖。

  當我有了這種體認後,我只有勉強自己把握機會,接觸與環保團體完全不相干的人,與他們作朋友(至少讓他們願意看你寫的東西,收你的E-mail),然後盼望他們在各自的生活圈中發揮那「夏娃效應」。

  可是要一個人看你寫的文章,並不容易,通常若是見過面,聊過幾句話、打過招呼,就比較有可能維持在「網路上聯繫」的朋友。

  以上就是我為什麼這兩年會比較勤快與人交換名片,以及演講後儘量想辦法留下聽眾E-mail的原因。

 

  記得以前寫過一篇文章談論「跨界」(後面附上),其實環保問題真的是二十一世紀全人類必須面對的最大課題,環境境保護應該是民眾關心許多不同社會議題中的「最大公約數」。

  不過,這個想法若只是我們寫寫文章,或者自家人講給自家人聽其實還是沒有人會理你,很無奈的,我們必須跨出門,先當別人的朋友,願意傾聽別人,別人也才會開始聽你在說什麼。

  很辛苦,但是我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捷徑可走? 

 

 

從跨界、角色扮演,期待文藝復興人的再現

 在台北西區扶輪社慶祝五十周年的系列活動中,我應邀講了一場有關兒童自然教育的題目,這個訊息台灣廣播電台也知道,鑒於會場的錄音效果不好,隔天又找我進行了專訪。

  或許是慣例吧,主持人必須向觀眾介紹荒野,介紹我個人的背景,她問了一個問題:「……你身兼這麼多不同身份,在角色轉換與扮演上有什麼感想?」

  其實,每個人原本就有多種不同身份。

  在工作職場上,我們往往是別人的屬下同時又兼別人的上司;在家裏我們既是孩子的父母親,同時也是父母親的孩子;在社團中是伙伴,在宗教團體中是兄弟姊妹,是同修,當然,我們也是城市的市民或國家的國民。

  在每個角色中,通常我們很自然的轉換。

  我知道主持人好奇的是一個牙醫師怎麼會投入環保運動,也好奇我如何在忙碌的職場工作與義工生涯中調配時間。

  其實每個場域的轉換,就是心情上的休息。

  相對於看診,參加活動就是休息;相對於到處奔波到處開會講話之餘,能坐下來專注地看診,也算是休息。我總覺得人活著就是要呼吸,不是在這裏呼吸,就是在那裏呼吸,因此,不管是躺在床上或是看書或是參加活動或看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沒有一定什麼就是休息或工作,沒有那一樣比另一樣來得輕鬆或勞累。

 

  不過,我倒是從「角色扮演」這四個字,又想到曾經邀請音樂大師李泰祥先生到荒野的跨年音樂會的跨界演出,我想,每個專業為了保護自己的權威性〈講白了是鞏固既得利益〉,設下種種專業證照或者行規,防止越界的人〈不管是越界而入或越界而出〉。

  這在學術界或愈是專門職業,情況愈是嚴重。

  你在本行表現得再好,只要你敢跨界,在其他社會領域獲得大眾的矚目,你原本專業領域的人一定會攻擊排擠,以「不務正業」及種種莫須有來貶抑你原本的專業成就。

  因此,學術界象牙塔裏的人愈加封閉,也令人因搞不清楚而愈加仰之彌高。〈不是有人說,專家就是把一件簡單的事用一大堆玄之又玄的專有名詞搞得很複雜〉據學術界的前輩說,若你剛拿到博士,或者當上教授還沒有多少年,千萬不要寫「科普」的文章與書籍,因為萬一你寫出名了,就從此斷了在學術官僚體系裏爬升的機會。

  這種情況或者自古以來就如此吧?           

  因此,白居易寫了「長恨歌」之後,大家提到他就只會說「他是寫長恨歌的白居易」,從此一個豐富多采多姿的白居易,就成了有限的白居易,據說這是白居易心頭永遠的痛。

  或許貼標籤,歸類與簡化,原本就是人類思考與記憶的習慣吧?

  不過,我還是很羨慕文藝復興時代或者中國春秋戰國先秦百家爭鳴那種對知識的好奇與追求,不劃地自限的嚐試與學習。

  這種源自於內心的探索,讓一個人可以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他們可以是數學家、是音樂家,也是哲學家,當然也同時可能是建築師,他們可以俯視觀察鳥獸蟲魚的活動,又會抬頭仰望日月星辰的變化,他們可以埋首於曲譜的創作,又可以搭起鷹架蓋教堂。

 

我喜歡「跨界演出」,不管是在劇場舞台還是人生舞台上。

  自己是個「東張西望,夢想顛倒」的人,我總覺得人不該自我設限,在這個豐富多采變化萬千的世界裏,若能以開放的心來面對,不只是自己會快樂些,甚至或許是未來世界競爭的重要條件呢?連二千多年前的孔子不都這麼說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不過,自工業文明興起之後,不只職業上的專科分工,連藝術人文也在流派定位之下〈在我看,這其實是既得利益者保護自己的權益罷了〉,人人似乎只得謹守行規,每個既成的專業成為不可逾越的陣地,人人心懷警戒的固守自己的領域,既怕有人會越界而入,又怕有人越界而出。

  其實,只有勇於跨界的人,才能帶來全新的思想與全新的進步。敢於向外拓展其他領域的人,當他們再反過來看自己的本行,往往會產生不同的視野和見解。

  因此,一個跨界的演出,它也許什麼都不是,但是這種模糊,卻是創造未來可能的源頭。

 

  有一個英文詞字:Renaisance man文藝復興人,指的就是能詩能歌,允文允武,理性與感性兼備的多才多藝的讀書人。同時,這個詞字也意涵著一種對世界充滿全新的冒險性的期待與想像。

  現代的文藝復興人在那裡?

  現代人或許接受資訊的機會與數量都增多了,但是知識瑣碎化之後,求知變成了功利性的工具與手段,那種對生命探索的熱情與恢弘氣度,似乎已不多見。

荒野是個充滿生命力與想像的空間。在荒野中,我期待「文藝復興人」的再現。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為自己取一個自然名

在未知中不斷前行

為自己取一個自然名